乾元门位于大云北部的群山中,每到早晨就能听到云烟缭绕的群山中传来乾元门弟子的操练声。
今天也是一个晴朗的早晨,空气中还充斥着微微的水汽。
“陆师姐!吃小食啦!”狄姜端着一盘盛在盘子里的小食扣响了乾元门书库高耸的大门。
乾元门的书库与镇妖司的书库十分相似,也是一座高耸庞大的八角楼,内里刻有特殊的咒式,使得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
乾元门书库的咒式比之京城镇妖司书库更加精密而庞杂,这使得乾元门书库内里的空间比京城镇妖司书库大了两倍有余。
“陆师姐?”狄姜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刻有繁复神兽花纹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狄姜是乾元门今年新收的弟子之一,在这一批弟子中倒是为数不多的天资聪颖之辈。
狄姜虽然在门内常常听说陆青师姐如何天资聪颖,如何年纪轻轻就出师下山入了镇妖司当差,只是一直没有见过这个活在各个师兄师姐嘴里的陆青师姐。
而最近听说这个常常在传说中听到的陆青师姐居然回师门了,狄姜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位别人嘴里的天之骄子了,于是跟负责给陆青师姐送饭的师兄打了个商量,用自己珍藏的一副字画跟这位师兄换来了给陆青师姐送饭的机会。
现在想起来狄姜还觉得一阵肉痛,但是为了见到陆青师姐一切都是值得的。
书库厚重的门内传来丝丝阴凉的气息,阵阵冷风从黑暗中吹出,穿过林立的书架带起丝丝声响,像是深渊恶鬼的低语般令人浑身发颤。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山上的树叶早已变得黄到发红,远远看去整座山像是烧起来一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狄姜觉得浑身发冷,对于他们这些修习灵力的人来说,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本不会造成影响的。
但是狄姜还是觉得浑身像是浸入了冰冷刺骨的寒水中。
“陆师姐?”狄姜打了个哆嗦,又朝着书库中喊了一声。
一阵细碎的声音自书库深处响起,像是蚊蝇般穿过了整齐林立的书架,爬过了胡乱摆放的摊开的书简。
这些细碎的声音钻进狄姜的耳朵,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狄姜壮着胆子慢慢的踏入书库,往里走了几步才听清那细碎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细碎的话语纷乱的在空气中飘散,仿佛鬼魂低语。
狄姜又打了个哆嗦,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摸向腰间放着符纸的腰包。
到现在为止狄姜也只能召出寻常野兽这样最简单的凶兽,而且还无法凝聚出实体,仅仅只是虚影而已。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乾元门内会出现游魂恶鬼,但是凭自己学的这些咒式,区区游魂应该还是能摆平的吧。
应该吧。
狄姜这么想着,渐渐接近了书库的中心,幽蓝色的天体虚影在空中盘旋,那是乾元门前辈们观测天象建立的天体模型。
第一次见到这样奇观的时候狄姜满心都是震撼,但是现在幽蓝色的光打在狄姜的脸上,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阴森。
“陆师姐?”狄姜又说了一句,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现在有些颤抖,音量也小了许多。
原本应该是陆师姐查阅资料的位置却空无一人,只有摊开在案上的书简被微风吹动书页。
“人呢?”狄姜嘀咕了一句,将端在手中的盘子放在案上。
刚刚放下盘子的狄姜忽然觉得身后林立的书架中有一个黑影正在向自己投来阴冷的目光。
“是谁?”狄姜猛然回头,却只看到了林立的书架间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
狄姜深吸一口气,把头探进刚刚那道模糊的黑影消失的书架后,却只见到了散落一地的书简。
“呼……错觉吗?”狄姜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神经。
“哗啦!”身后忽然传来了书简落地的声音,狄姜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马又紧绷起来,后脖汗毛倒立,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凉意传来。
狄姜僵硬的转过头,甚至能听到自己脖颈里传来骨头扭转摩擦的吱呀声。
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胡乱的翻找着书架上的书简。
那是一个怎样的黑影啊,长发散乱的遮住她的面孔,看起来压根就不像一个人能有的惨白面色,毫无血色的嘴唇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听不清的低语,眼眶周围遍布着漆黑的颜色。
“啊!!!!!!!鬼啊!!!!!!!!!”
……
“所以说,那小子今天翘班了所以才换你来给我送饭的吗?”陆青大大咧咧的坐在案上翻阅着书简,随手拿起一个馒头蘸了点辣汤塞进自己的嘴里“呸!这什么啊!”
“额,不是啦,是师兄他今天有事才托我来给师姐你送饭的。”狄姜眼睁睁的看着陆青拿起一个馒头塞进盛着辣汤的碟子旁边的砚台里,美美的蘸满了墨汁然后塞进自己的嘴里,原来他们嘴里说的陆师姐是这样的人啊。
“他能有什么事比伺候他师姐还重要的?”陆青胡乱的从书简上撕下来一张空白的纸擦干净自己沾满墨汁的嘴唇。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吧。”狄姜在心里对着收了他一副字画的师兄道了个歉“对了,陆师姐为什么突然回师门了啊。”
“这个啊,是因为京城里的一个案子。”陆青说着拿出了自己的小册子翻开给狄姜看“果然东西还是要有人抢着吃才香。”她嘟囔了一句。
册子里夹着的是一张令狄姜觉得眼熟的符纸。
“京城最近发生了几起命案,这张符纸就是从命案现场找到的。”陆青说道“它能隐藏妖气让人感觉不出来,京城镇妖司对这张符纸毫无头绪,但是我记得在师门见到过类似的符。”
“我倒是见到过很类似的符。”狄姜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部书简中见到过与这张符十分类似的符咒“它好像几十年前在蜀中出现过。”
“准确的说,是三十年前。”陆青翻开自己找到的一本书简“三十年前蜀中曾经有段时间妖魔横行,这种符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只不过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了。”
“不错嘛你,居然知道。”
“只是闲着没事经常在书库看书而已。”听到陆青的赞扬,狄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这几天都在书库找这张符比起三十年前在蜀中出现的那种符到底多出了些什么。”陆青说着合上了书简,拿起另一本打开“就在刚才,我终于找到了它多出来的这部分来自哪里了。”
“是南域巫术,这张符的作者将大云咒术与南域巫术结合,将原本只能压制煞气的符变成了能够隐藏妖气的符。”
“可是陆师姐,不是说南域巫术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吗?”狄姜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道“陆师姐你怎么知道多出来的这部分是巫术的?”
“南域巫术是失传了没错。”陆青说着,把手里的那本书简丢给狄姜“但是关于巫术的记载还是有的,这本书里提到南域巫术中有一种用以压制妖气逸散的巫术,它的灵力运转逻辑与这张符里的运转逻辑几乎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狄姜赞叹道,果然陆师姐很厉害。
“既然找到了它多出来的部分,我就该回去了。”陆青说着便站起身来,从盘子里拿出一个白玉般的馒头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麻烦你去给诗长老说一声,我就先回京城了。”
诗长老狄姜倒是知道是陆师姐的师父,只是让狄姜有些不解的是陆师姐真的这么着急吗?要回京了连自己的师父都不去知会一声。
……
天空是昏暗的,看着有些阴冷的感觉,顾以北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般看不清晰。
天空中阴云密布,眼前一列穿着白衣的人在漆黑的林间缓慢行进。
这个地方好像是一处山谷,顾以北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那一列穿着白衣的人提着发出幽暗光芒的灯笼,排到了一眼望不到的天边。
路边无数穿着破烂衣衫的人整齐划一的朝着天边高耸的群山叩拜,嘴里念叨着晦涩而纷乱的细碎话语,像是母亲在垂死儿子床边的絮语。
白衣们的队列步伐缓慢而坚定,散发着某种令人哀伤的气息,像是即将去参加某人的葬礼。
白衣们的脸被蒙在雾气中看不清晰,高耸的群山中回荡着某种听不清的低语,细碎而绵长又像针刺般刺穿顾以北的耳膜。
简直要令人发疯。
顾以北捂着耳朵艰难的前行,浓稠到发黑的血液从指缝间流出。
她觉得哪些回荡着的、听不清的、细碎而绵长的低语是在召唤着她,召唤着她前进,走入那被雾气笼罩的连绵群山中。
莫名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涌上顾以北的心头。
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眼泪从眼角奔涌而出。
“呼!”顾以北猛然从床上蹦起,连忙摸索着自己的耳朵,所幸并没有浓稠的血液从中流出。
只是浑身已经被大汗淋湿,眼角早已湿透,就连枕头也早已被泪水打湿。
“又梦到了。”顾以北嘟囔着起床,外面的天空上还挂着点点星光,天边还未泛起鱼肚白。
自从那日席卷整个京城的事件过后,顾以北就经常做这个梦,只是每次当她踏入白雾中后便会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身体后,冰凉的水流让顾以北清醒了不少。
虽然天色还未亮起,西兴坊就已经点起了无数灯火,白色的炊烟缓缓的升入空中,逐渐消散在空中。
“呦,顾小姐又起这么早啊。”顾以北刚来到相熟的摊子前坐下,熟识的伙计就已经给她端上一杯热茶“还是老样子?前些日子那么大的事,善后很辛苦吧。”
“还好吧。”顾以北接过伙计递来的热茶小口喝着,冒着热气的茶水流入口中,让顾以北的身躯暖和了起来。
顾以北一如既往的来到镇妖司书库时已经是天边大亮,这些日子顾以北每天都会来书库不厌其烦的询问书库监察岳弦的踪迹。
虽然那个疑似凶手的白鹤妖魔已经被顾以北亲手诛杀了,但是还是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
例如那些死者为何会出现在三十年前蜀中的死亡名单上、那个在蜀中废墟中发现的婴孩又是怎么回事、那些可以隐藏妖气的符咒又是怎么回事……
种种谜团还未解开,不断的在顾以北的脑海中盘旋。
这种时候顾以北就又开始想念陆青了,毕竟陆青脑子灵光,应该能从那些蛛丝马迹中推理出来些什么而不像自己一样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答案。
只是如同她顾以北这些日子里每天得到的回答一样,那个叫做岳弦的书库监察依旧不知踪迹。
顾以北带着不出所料的回答走出书库,外面晨光柔和,树叶纷落,鸟雀飞过头顶的云层向着南方行进,留下婉转的啼鸣声响彻天空。
算算时日,陆青也该回来了。
北府镇妖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